4 我讨厌波本!!!
老实说，浅野树人其实对公安是否能找到雪梨，不太抱有希望。 特别是在整理出一份有关雪梨失踪前后的调查报告后，他更不抱希望了。 “……好像，这批追查的人都挺专业的，各方面都有涵盖到，就连、就连死亡案件都追查过。”浅野树人抱着电脑挠了挠头。 “你确定能看出更多东西来吗？” “专业？哼。”金发青年露出了鄙夷的表情。 “确实，作为一名长期在组织监视范围下生活的组织成员，在她失踪后，从她jiejie曾经活动过的范围内入手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想法。” 虽然是夸奖，但从安室透的表情来看，很显然对这种粗浅的调查方式不太认可。 “但既然她的jiejie调查不出任何东西，那就证明这个方向本就是错误的，那名女生要聪明许多，她非常清楚，在她逃离后，组织会立刻封锁所有和jiejie相关的地点进行调研。” 有道理。浅野树人若有所思的点头。 黑发少年这副认真听讲的模样成功取悦了安室透，他不自在的轻咳一声，低吟片刻后，就说出了自己的猜想。 “我更倾向于，是一名和组织完全无关的人，暂时收留了那个女生。” “……啊？那这样的话，需要排查的范围岂不是很大？” “很大吗？”安室透俯身在地图点出了一个范围，正好将米花町圈在中央。 “报告建立的时间还很短，如果真的像上面所说的那样，在这段时间里组织已经展开都对这个区域的严密监管，我想，她只是暂时躲起来了而已。” “有一位好心人，上了年纪的老人，在风声鹤唳的情况下，收留了无家可归的女孩。”安室透拖着下巴分析道。 “提问！为什么一定是老人呢？”浅野树人举手。 “这片区域的人口本就偏向老龄化，多数都为老人和小孩，在她失踪的时间段里，成年且有工作的人都不会有那个闲情逸致带一名陌生女人回家……更不可能接受家里的老人带了一名疑似通缉犯的女性回来……” 他想了想，又补充道：“邻里之间忽然多了个人不可能完全没有痕迹，就算是日常用品的采买也可以从女性用品下手。” 金发青年面容镇静，从容不迫的继续道：“范围可以锁定在有独立居所，长期定局且独居，同时上了年纪的人，职业范围是居家工作或者无业游民，再调查一下近期是否有外来人员到访就足够了。” 好……好强……这就是专业的吗…… “不过。”安室透用鼠标滚轮向下翻了翻，找到了日期最新的文件，点开浏览片刻后道：“看来组织也有人提前想到了这点。” 他看着落款写着的‘琴酒’二字，眼神暗了暗。 “只查了一部分就叫停了，看上去是被迫中断的。” 浅野树人也看到了那个落款，他回想了一番，心里有了猜测。 好像是因为我……因为黑麦威士忌的原因才停止调查的。 浅野树人抿唇不语，安室透扫了他一眼，无声叹了口气。 “把文件发我吧，我来继续调查。” “哦，好。”浅野树人拿过键盘，刚打算输入邮箱地址时，忽然僵在了原地。 “怎么？不能发？” 坏了，差点忘了……雪莉的事……似乎是机密来着……浅野树人瞪着键盘后知后觉的想道。 我怎么，一个不注意又全都交代给卧底了。 浅野树人低头没有接话，安室透顿时心里了然。 “呼——你这家伙，要怎么说你才好。”作为既得益者，安室透未免也有些头疼。 “不用发了，我记下来就行。” “唔……麻烦你了。” ……这么乖？安室透意外的多看了他几眼。 他们现在已经回到基地的休息室里，刚刚洗漱过的黑发少年发丝柔软的随意搭在额前，下垂的眼睑莫名透着一股乖顺，柔软的不可思议。 ……倒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利莱酒。 他对利莱酒的第一印象很差，大概从第一天认识开始，两人就如同针锋对麦芒，互相看不顺眼，一但开口即是冷嘲又热讽，不超三句话就必有一番争吵…… 原来这家伙安静下来的样子……是这么……的吗？ 安室透有些心痒，心口像是多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猫，挠的他心慌意乱。 正事要紧正事要紧，他强行集中注意力到面前的资料上，试图从中看出更多的线索。 一切……等这家伙拿回代号再说。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，浅野树人装乖完全是因为他此前发大火的缘故。 惹毛了他，还指挥他帮忙做事……浅野树人在角落里缩成一团。 我之前……是不是太过分了？ 想起此前青年那大发雷霆的样子，他小心翼翼的将目光放到坐在电脑前的金发青年身上。 休息室里只剩一盏橙黄色的床头灯，和屏幕散发的白光在安室透身上切割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色彩，一面似黄昏那残余的温暖，一面却似山间那凌冽的寒风。 ……好认真。 他还是第一次见进入了工作状态中的安室透。 原来在查案的时候，他是完全不笑的吗？ 浅野树人觉得有些新奇。 在他的印象里，波本从来都是一个嘴角时刻带笑的人，无论是讥讽的笑，冷漠的笑，优雅矜持的笑，还是暴走时的狞笑…… 哪怕偶尔有冷脸的时候，也能迅速调整自己的情绪，嘴角勾起一抹满不在乎的弧度，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引开。 浅野树人讨厌这种捉摸不透的人。 他最不擅长猜测人心，更多时候都依靠直觉来感知他人的情绪，像波本这样时时刻刻扣着层面具的人，他很讨厌。 不过，面具下的波本……是这种性格的吗。 金发青年条理清晰，缜密推理的场景还历历在目，浅野树人撇了撇嘴。 ……不愧是警察。 “如果觉得累了可以去睡觉，不用等我。” 金发青年头也没抬的说道。 “唔……” 浅野树人确实累了，折腾了这么久，中途还吵了一架，好不容易洗了热水澡后，神经一松懈下来，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。 “你不睡吗？” “我不累，你睡吧。” 那好吧。浅野树人自顾自的把被子盖上，占据了床上唯一一个枕头。 “你、那个浏览记录是实时监控的，不要到处乱翻。” “哼，知道了。” 金发青年答应的爽快，浅野树人却隔着被子直翻白眼。 他绝对会乱翻的。浅野树人暗自嘀咕。 以他对波本的了解——也不对，唔、好像对波本不太了解了……但我的账号有这么多资料，虽然都有各自的密码，但这么好的机会不可能不到处乱翻一通——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，身边忽然一沉，吓得他赶忙从被子探了出来。 “为什么不关灯？”坐在他身边的安室透低头看他，眉头微皱。 “唔，可是你还在看电脑……” “……多谢，但比起担心我会瞎掉，倒不如多担心一下你这样闷着会不会呼吸困难吧。” 啪的一声，房间瞬间陷入了黑暗，只剩下电脑发出的弱光。 身旁一轻，脚步声紧接着响起，显然那人已然离去。 ……好怪。 若是在几个月前，有人跟他说，他会和波本共处一室，和平共处十分钟以上，他肯定下一秒就会送那人去精神科挂号。 但事实就是……他们还真的就这样相安无事……像是普通朋友一样和平共处着。 ……朋友？嘶，好像不对。 哪有朋友会——等等等等！！！！ 浅野树人捂脸，制止了自己乱七八糟的联想。 睡觉睡觉睡觉睡觉睡觉睡觉！！！！！！他将自己埋到枕头里，企图窒息入睡。 ……睡不着。 干扰思绪的东西太多，更别提罪魁祸首就坐在不远处，睡意早就不知道飞哪去了。 浅野树人抱着被子，出神的看着金发青年的背影良久后，轻轻开口道： “波本。” “嗯，你说。” …… ”对不起。” 安室透握着鼠标的手一顿，缓缓回头。 躺在床上的黑影触及到他的目光微微一颤，裹着被子又往里缩了缩。 像只受到惊吓的小刺猬，刚准备露出柔软的肚皮，又怂怂的缩了回去。 ……真稀奇。 藏在利莱壳子底下的小东西，就这点能耐吗？ 安室透莫名想笑。 “你！你笑什么？！” 不好意思，一不小心笑出了声。 安室透，不，降谷零整理了一会儿思绪，缓缓开口道：“如果是在为你之前的所作所为道歉的话，其实不必这样。” “我没生气。” “……骗谁啊你，就差一拳把我砸扁了。”床上那人小声控诉道。 “那是因为当时的我还没想明白一些事情，等意识到真相后，自然就能管理好情绪了。”降谷零为自己辩解道。 “……什么真相？” 降谷零没有正面回答，而是反问道：“你先说说看，为什么赶我走。” “……我说了啊。”黑发少年闷声道：“就是、对你而言没用了啊，大家好聚好散……怎么了吗？” 说谎。降谷零在心里笃定道。 “你再说，组织对你下达的最后通牒，到底是赶我走——” 降谷零声音微沉，厉声道：“还是，处决我。” “你为什么会觉得？？！！谁说要处决你了？！我从没——” “你先回答我。” “……” “没有！” “是吗。”降谷零淡淡回了一句，没有发表更多的意见。 空气顿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，一时间只剩下了鼠标点击和滑动的声音。 “……组织没说要处决你。” “嗯，没说过。”降谷零应道。 浅野树人被噎了一下，背过身去声音闷闷的道：“是我要赶你走，和组织无关。” “啊，我知道。” 知道知道的，你知道个屁！ 浅野树人原地暴走，直挺挺的坐了起来：“够了！能不能不要再随意脑补一些奇怪的设定——” ‘哗啦——’被子被猛地抽走，下一秒，温热的躯体压了上来，在浅野树人愣神间，就被牢牢扣在了身下。 熟悉的气息喷洒在脸上，极近的距离让浅野树人下意识屏住呼吸。 “那你说……”青年的声音莫名有些暗哑。 “推开我的时候……你为什么在哭。” “？？” “我没哭！” “你哭了。”金发青年掰正下巴与他对视： “哭的很大声，你还说……” 金发青年眼神闪烁道：“还说你舍不得我。” 浅野树人：？？？？ 我警告你！你不要污蔑人！！！浅野树人怒目而视。 神经病啊？！我根本没哭！ 这家伙到底脑补了些什么？！ “眼泪都出来了，还说没有。” “才没有！” “口型呢？我看到口型了。” “胡说八道！我只是在心里——” 浅野树人猛地僵住。 金发青年不禁笑出了声，毫不掩饰的得意洋洋道：“确实没哭，我骗你的。” “我不过是想看看你承认舍不得我的样子罢了。” “……滚！”浅野树人气急败坏的踹了他一脚，金发青年笑眯眯地躲开他，起身将电脑关机，房间彻底陷入了黑暗。 “……我讨厌你。” “嗯。” “我、讨、厌、你！” “知道了，你讨厌我。” 这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浅野树人直挠墙，但当金发青年将他拥入怀中时，又莫名安静下来。 熟悉的气息融入骨血，平缓的心跳催人入睡。浅野树人有些恍惚。 “浅野。” ？！他猛地惊醒。 突然叫我名字做什么？！浅野树人耳根一热。 坏了，听习惯他一口一个利莱，一口一个喂之后居然还有些不习惯。 “干嘛？” “……”对方突然沉默。 “你……你知道……”刚说了几个字，又忽然没了下文。 ？ “知道什么？” 你知道…… 知道我是卧底吗？降谷零把嘴边的话语咽下，没有问出口。 他心里有着些许猜测，也有些许预感…… 浅野树人有可能知道他卧底身份这件事。 一开始只是灵光乍现般的假设，在被一把推开时，突然闪现到脑海里的，一个微不足道的念头。 当产生这个念头后，却比病毒传播的速度还要快，在转瞬间就将过往的种种蛛丝马迹叠加在一起，全都暴露在降谷零面前，让他不由得去怀疑，不由得去猜测，不由得……去揭露这个真相。 这的确是个假设……但也有可能是事实，毕竟哪怕真相有多么离谱，有多么让他不敢置信，待到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后，剩下的，那就是真相。 ……然而自爆身份，和浅野树人有可能知道他的身份，完全是两种概念。 暂时还没到自爆身份的时候。 他还需要一些时间，还需要时间整理思绪。 “什么啊？到底怎么了！”浅野树人不满道。 为什么会有人说话只说一半啊！ 烦人！！！ 降谷零回神，随便找了个话题开口道：“你对其他人也这样吗？“ “什么？？” “苏格兰，琴酒……其他人。”降谷零诡异的顿了顿： “你也会向他们道歉吗？” “道歉咋了。”浅野树人疑惑道。 “我惹你生气了，本就应该道歉啊？” “……原来如此。” “待遇这么好的吗。” 金发青年低声喃喃，似乎在惋惜自己到底错过了些什么。 浅野树人不明所以，等了许久也不见金发青年再次开口，他顶着黑暗分辨了一会儿对方的心跳声。 可恶，竟然装睡。 浅野树人又开始生气了。 气着气着，他才后知后觉的想到…… 这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。 不含情欲的，也不是因为zuoai做累了，只是单纯的，躺在同一个被窝里。 浅野树人忽然觉得非常变扭。 ……话说为什么我要跟这个家伙挤同一个休息室啊，明明就是长单人床，我去隔壁独占一个枕头不好吗？浅野树人不安分的动来动去。 “如果你睡不着的话……我恰好知道有一项运动可以有效助眠。” 浅野树人顿时安分了。 我讨厌波本！！！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