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6 占便宜
06 占便宜
从医院离开,原禾明显心不在焉,盛阙想当然的以为,她是为腰部的扭伤担忧,罕见地主动开口:“栾颂说你可以去医院按摩,不用吃药,没你想的那么严重。” 原禾恍然回神,点点头。 栾颂算是帮她隐瞒下来了,但她不会感谢他。坐上车,她收回飘远的思绪,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盛阙身上。 “我可以请你吃顿饭吗?” 盛阙刚要以没时间拒绝。 原禾柔声解释:“算感谢你今天开车陪我看医生……” 电话铃声在这时响起。 盛阙戴着蓝牙耳机接听。几秒后,他淡声拒绝:“不去了,现在在外面有事。” “……” 对方又说了什么。盛阙用余光看了副驾驶一眼,迟钝片刻,说道,“刚陪一个朋友来医院,现在在回她学校的路上。” 闻言,原禾连忙用口型回复:“我不回学校,下午没课了。” 不知道盛阙听没听懂。 只见他似乎对电话中的邀约很为难,好像关系不错,没办法继续拒绝。对方又追问了几句,他态度已经柔和不少,算同意了。 “等会儿过去。” 通话结束,手机屏幕暗了。 偏偏盛阙什么都没说,在前面的后绿灯处改变路线,绕到马路对面,往相反的方向驶去。 原禾大概能猜到不是坏事,但还是装出一脸紧张:“这是去哪?” 盛阙眉心不顺:“吃饭。” “……” 原禾没有再问。显然,他有朋友的饭局,还愿意带上她。可转念又想,栾颂也是他的好朋友,万一也在…… “栾……栾颂不去吧?” 盛阙横来一眼:“为什么这么问?” 原禾舔舔唇,脑海中不受控地浮现栾颂最近几次过分的举动,心跳心虚加快,还得努力把控紧张的气息,假意道,“我……我有点怕他……感觉他不喜欢我……” 闻言,盛阙收回目光,毫不留情地轻呵:“我也不喜欢你。” “……” 原禾沉默,半晌,低声说:“我不喜欢他。” “……” 盛阙脸上那点讥诮之色凝住。 借着等红灯的间隙,他转头看她,是那半边染着霞色的酡红面庞,连带白嫩耳垂,都如要滴血似的,刺到他眼底。 他无法不去深想她刚刚那句话。 不喜欢栾颂…… 喜欢谁不言而喻。 眸色凝滞间,前面红灯变绿,慑回盛阙的思绪,他继续开车,挥散脑中飘忽又不真切的一刹迟疑。 原禾路上特别安静,其实心里尝到了甜味,在暗自开心。她有时候觉得,盛阙很纯情,如果她稍微大胆点,他都有可能接不上话。 不像栾颂,那么游刃有余。 两人上二楼,原禾还以为只是朋友约饭,等到包厢,才惊诧里面规模之大。粗略看去,至少得有六七个人。 见盛阙带的是年纪相当的女孩,其中有人打趣:“这么漂亮,是普通朋友还是女朋友?” 原禾露出几分羞涩的腼腆,抬眼看向身边比她高了大半头的男人。 盛阙面色沉静,没有被朋友调侃的局促,也没逗趣的轻松姿态,一本正经的样子,好像旁人讲了个并不幽默的冷笑话。 看得原禾嘴角笑意微凝,软声解释道,“谢谢你夸我,但盛阙哥审美有自己的喜好,才不会看上我这样的……” 她的解释很认真,旁人再开玩笑,就显得不尊重人了。他们都没再捣乱,叫盛阙赶紧带新朋友过来坐。 盛阙没理原禾,独自往前走。 原禾只能默默跟着他进场,相邻坐下。 包厢里还有六个人,都是男生,聊起的话题也是她完全不熟悉的,提到哪位前段时间刚在海外度假回来,一直没机会约着吃饭,今天凑巧人齐;还提到哪位马上要去国外读研,短时间内没法再聚到一起。 盛阙在他朋友面前话也很少,大多时候只静静地听,有人问到他这,他才搭腔。和原禾了解的形象差不多,有种直男的冷漠。 他们是朋友,聊天喝酒再正常不过,可原禾不会开车,如果盛阙醉了,她恐怕不能和他一起离开了。 “他吃头孢了。” 她赶忙拦住有人给盛阙倒的酒。 盛阙眸色闪烁,睇去一眼,没有拆穿,只静静地看着她。原禾感觉如芒刺背,却还要硬着头皮对他的朋友们解释:“他最近有点炎症,吃了消炎药,就别喝酒了……” “性转版英雄救美啊?” 倒酒的朋友笑着说:“但在我们这儿可不管男女,吃饭喝酒是必不可少的。他不能喝,你就帮他喝啊。” 原禾欲言又止。 就听旁边的盛阙冷着调子开口:“别逞能,喝难受了又怪我。” “……” 一杯酒而已,能难受成什么样? 原禾不想被人小瞧了。她端起倒好的大半杯酒,毫无犹豫,仰头一饮而尽。 好难喝…… 她皱着脸,又怕遭人取笑,表情迅速恢复自然,把杯子放在桌上,说道,“我替他喝了。” 来劝酒的男生点点头,意味深长地对盛阙抬了下下巴,笑着回到自己座位。但他走后,还有人来找盛阙喝酒,都被原禾挡了,以至于饭局还没结束,她看人就有点模糊了。 见他们迟迟没有结束的意思,原禾忍住不适的酒嗝,轻轻拉扯盛阙的袖子,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:“我想去洗手间……你陪我好吗?” 她是有点醉了。 盛阙睨着她脸颊两团酡红,没拒绝。 洗手间内,原禾捧着冷水浇在脸上,保持清醒。头很痛,但眼前视物清楚多了。她平时没有喝酒的机会,邵铎不让,以至于二十岁了酒量可怜。 今天这几杯,已经失控。 她不能再喝了。 又冲了几次水,她擦干脸上的水珠,出去找盛阙。见到人,她眯眼生出醉态,走路都有点不稳,摇摇晃晃地到他面前站定。 她比他矮些,仰视看他,姿态生出几分讨好:“开车不能喝酒……” 算是解释她之前称他吃药的说词。 盛阙早就猜到一二,他察觉得到,她想追他。但他不想,拒绝起来手到拈来:“我现在送你回去。” 原禾站在原地没动,也不说话,像是被酒精麻痹大脑,神态有点懵。 怕她在外面给他生出误会,盛阙烦躁地走过去。他刚要拉她胳膊往外走,面前女人的身子就像瘫软的面条,倏地往下滑。 眼看双膝就要跪到地上,原禾暗自咬紧后牙,腰间就缠上一条结实有力的手臂,牢牢抵住她下滑的力道,搂着她重新站起来。 原禾借醉意,抬手抱住盛阙脖子。 好像交颈鸳鸯。 女孩黏糊的音色像极了在撒娇:“谢谢盛阙哥,头好晕,让我靠一会儿……” 盛阙怀中塞满了女人馨香的味道,甚至压过了酒味,没有让他生出厌恶的情绪。此时的原禾像没有骨头似的,他一旦松开缠在她腰间的手,她就软沓沓地往下滑。 “站好了。” 思绪从旖旎氛围抽离的盛阙低呵。 原禾却像听不到,侧脸靠在他胸口,鼻息均匀平静,像站着睡着一样。 “……” 盛阙突然后悔,就该拦住她喝酒。他尝试松手,她又要倒,他再紧急缠住,两人一瞬间抱得更紧了。 原禾蹙眉哼了声:“腰疼……” 盛阙把手往上挪了挪,却无意间勒紧了原禾的胸,让她两团绵软紧贴着他身前硬邦邦的肌rou,受挤压变形。 原禾缩着肩颈喘重了气息:“我……我们是不是靠太近了?” “……” 盛阙确实感觉胸前有软腻的触感,他想到一种可能性,浑身霎时烧起一股热意,激得他凸起的喉结滚动,嗓音粗粝发哑:“你很烦人,你知道吗。” “哪里烦……” 原禾红扑扑的小脸从他胸前钻出,杏眼淬着朦胧水汽,口吻无辜:“盛阙哥,我到底做了什么,让你这么讨厌我……” “……” 盛阙答不上来。他只清楚地知道,他不喜欢家里给安排的感情。哪怕只是让他试着接触,他也接受不了。 偏偏,面前这个女人被家族驯化得很成功,热衷于按照家里长辈的命令做事。她对他越锲而不舍,他越会心生厌烦。 想着,盛阙扯开搭在自己颈后的手臂,与醉醺醺的原禾拉开距离。他嗓音一霎变冷:“别对我抱有幻想,我们不可能。” “……” 原禾眼中的湿意迅速加重,眼泪沿着颊边滑落,一滴一滴,像是在切割他们俩脆弱的情感联系。 见她无声地哭,盛阙心中生出一抹怪异。好像欺负人的是他,把局面搞砸的也是他,他有错。 “你别在这哭。” 他双手插进裤袋,形象冷酷到底。 原禾没擦眼泪,也没和他说话,转头就往外走。她走得不快,盛阙两三步就追上来:“你去哪?” “你都那么讨厌我了……我找个离你远点的地方……”原禾抽噎着说,可怜极了。 “……” 盛阙莫名口干舌燥的。 半晌,他冷脸道,“你别和方姨乱说话,要是有什么歪曲事实的话传到我妈耳朵里,我……” 原禾驻足,转身。 盛阙没想到她突然转头,险些撞到,紧急停下脚步。就被眼睛哭红的女人幽怨地盯着,字字泣血:“我到底有多烂?让盛阙哥不喜欢就算了,连人格也要被糟践……” “我只是——” 盛阙舔唇,目光稍稍移开:“对事不对人。” 原禾当他的面儿深呼吸,平复情绪,却难掩鼻音:“您放心,我分得清什么是喜欢,什么是自轻自贱……” “……” 盛阙心中多了燥气,蹙眉收回目光,就见她巴掌大的小脸上哪里都红红的,把伤心和委屈写得真切清楚。 “我没说你轻贱。” 他头一次和人说话要斟酌用词,竟尤为艰难,“我是不想惹出误会。” “什么误会?” 原禾怔怔看着他。 盛阙深吸一口气,含糊回道,“好像我占你便宜。” 闻言,原禾停下抽噎,眼圈又渐渐湿起来:“你没有吗?” “……” 盛阙眼皮狠狠跳了一下。